女玩家以交友为饵,骗你去玩无经营许可、无游戏备案、无法公开下载的“三无”游戏,用游戏充值的方式实施诈骗。近日,太仓市人民检察院对这起诈骗案的35名“墨氏集团”成员依法提起公诉,涉案金额高达200余万元。
太仓市人民检察院承办检察官李会介绍,“墨氏集团”新型电信诈骗模式自2019年在苏州地区发现以来,目前全国多地已出现类似诈骗案件,较之传统的“婚恋诈骗”,此类案件具有许多新特点,大家要引起关注。
两个月烧钱6万余元
2017年9月,张昊在玩网游《英雄联盟》时认识自称“林可可”的女孩并互加了微信。在翻看了“林可可”的微信朋友圈后,张昊发现对方是一名长相甜美、家境优越的在校大学生,随即产生了好感。加上“林可可”嘴甜会哄人,两人聊了不到半个月便确定了“恋爱关系”。
2018年7月,“林可可”突然称原先的游戏玩腻了,让张昊陪她玩一款名为“剑动九天”的新手游。张昊发现,这款游戏制作十分粗糙,可玩性很差,最令他奇怪的是,该游戏无法从手机APP商城中搜到,只能通过对方发来的游戏链接进入。
随后的游戏过程中,张昊还发现“剑动九天”要比普通网游“烧钱”得多——不仅很多常规操作都需要充值才能完成,而且巧立“设置特别好友”“获得情侣称号”“使用情侣头像”等名目引诱玩家充值,就连游戏角色“结婚”都有199、520、1314、5200和9999元五个档次。
为博取“女友”开心,张昊虽不情愿但还是先后充值了4万余元。两人不仅在游戏里“结了婚”,还生了个“孩子”,创建了含有两人共同名字的帮派。
正当张昊为自己苦心经营的“感情成果”满意时,“林可可”又向他推荐了另一款名为“舞寒星”的手游,并称自己已经在这款游戏里充了3万余元。“舞寒星”跟“剑动九天”十分相似——质量低劣、“氪金”味十足,无法从“应用商店”下载。然而见女朋友都花下了“重金”,张昊只得无奈“转战”新游戏。
两个月下来,张昊先后向两款游戏“砸”进6万余元,不仅花光了他打工多年的积蓄,还欠了2万余元的网络小额贷款。
巨大的经济压力让张昊叫苦不迭。在多次表达不愿继续玩下去后,张昊突然被对方拉黑。此时的他这才如梦初醒,意识到可能遭遇了网络诈骗后,他向公安机关报了警。
“三无游戏”靠“美女玩家”为饵
循着张昊提供的线索,太仓市公安局于2018年12月在常州市将扮演“林可可”的犯罪嫌疑人罗兵和其他8名犯罪同伙抓获归案。
审讯中,罗兵等人供述出了其“幕后老板”——重庆“墨氏”诈骗集团首脑唐怡敏。该集团在重庆市、江苏无锡、常州设立多个诈骗窝点,以游戏推广为名长期从事电信诈骗活动。
2019年3月26日,太仓、重庆两地公安机关联合行动,一举将以唐怡敏为首的电信诈骗团伙一网打尽,现场抓获涉案人员78人。自此,一条以婚托模式推广“三无”游戏、涵盖“制作—运营—推广”的黑色产业链渐渐浮出水面。
据唐怡敏交代,每年游戏行业内都会有一批网络游戏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通过审核,其中部分有“圈钱”功能的游戏会被游戏平台看中,进而以低价收购。这类游戏平台往往是那种知名度不高的小平台,为了避免被相关部门发现,平台方并没有直接将游戏入口放到网站上,而是以“链接邀请”的方式在后台偷偷运营。
2017年初,经营一家网游代练工作室的唐怡敏,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重庆玖悦游戏平台负责人胡杰。胡杰告诉唐怡敏,手里有一批“没有资质的”游戏可以给出高达70%—80%的返点回报,玩家在游戏中充值100元,推广方可以拿到70到80元的提成。在巨大经济利益的驱使下,双方签下合作协议,注册成立了墨洪网络科技有限公司(下称“墨洪公司”),专做“三无”游戏推广。
起初,墨洪公司沿用“打小广告”“推荐试玩”等传统方式进行推广,效果很不理想。唐怡敏注意到一些同行会让推广员冒充女性拉拢客户,于是便将该方式与常见的“婚恋诈骗”手段相结合,开发出了“女玩家”推广模式:即让推广员冒充女性身份在正规网游中搭讪男性玩家,以“谈恋爱”的方式骗取对方信任,随后通过平台生成的游戏链接将对方拉至“三无”游戏中,并通过话术怂恿他们充值消费。
为方便管理员工,墨洪公司将员工分为“股东”“高管”“组长”“推广员”等层级,制定业绩考核指标,明确部门分工。公司总经理负责日常管理工作,组长对推广员进行话术培训;人事部负责从“58同城”等求职网站上招聘“游戏推广员”,并对推广员的QQ、微信账号进行“美女包装”;推广部负责整个诈骗行为的实施,女性员工会通过发送语音、接听电话、视频等方式为男性推广员的诈骗行为打掩护。
“女玩家”模式为“墨氏集团”赚取了大量“黑色收入”,公司规模也不断扩大,2018年2月起,唐怡敏先后在重庆、无锡、常州设立了墨世、墨旭、墨娱、墨凡、墨枫等七个分公司。这些犯罪窝点均以“网络科技有限公司”名义招收游戏推广员实施诈骗活动,“墨氏集团”在游戏推广圈内的名气也越来越大,合作的非法游戏平台和游戏数量也逐步增多。
之后,诈骗模式不断翻新。2019年3月,唐怡敏在公司内设立“直播推广部”,从“青鸟直播”等小众直播平台中寻找真实女主播进行合作,推广员在采用“婚托”模式与游戏玩家发展为“男女朋友”后,谎称自己正在做主播,要求对方到指定直播间观看并表白“刷礼物”。 至案发时,“墨氏集团”已采用“拉直播”的方式诈骗受害人10余名。
检察官:“三无”游戏“陷阱”需引起各方关注
太仓市人民检察院承办检察官李会介绍,“墨氏集团”新型电信诈骗模式自2019年在苏州地区发现以来,目前全国多地已出现类似诈骗案件。较之传统的“婚恋诈骗”,在此类案件中,犯罪分子通过“女玩家”方式骗得受害人信任后,将受害人引入游戏“陷阱”中以充值的方式骗取钱财。因“三无”游戏无法在网络上查到,故诈骗行为具有很强的隐蔽性。此外,犯罪分子与游戏平台之间“勾连”,目的就是为了规避法律风险,试图利用游戏充值这种“形式合法”的交易方式将诈骗钱款“洗白”。
李会介绍,在“墨氏集团”诈骗案中,大多数推广员既是被告人又是“被害人”。他们年龄大多在17岁至24岁之间,刚从学校毕业不久,缺乏社会经验,没有经济基础,急需一份稳定的工作。而“墨氏集团”正是抓住了他们急于求职的心理,在大型求职网站公然以“游戏推广员”名义招聘人手,并设置极低的入职门槛和提供免费食宿等诱惑性条件。员工入职后,公司会刻意隐瞒其运作模式的非法性,一边对他们进行精神“洗脑”,一边以“离职领不到薪水”等理由绑住他们,从而使这些年轻人沦为他们长期骗钱的工具和帮凶。
对此,李会建议,有关部门应加大对游戏推广市场的检查力度,严格规范行业运作标准,同时求职者也应提高鉴别意识,如发现就职单位存在非法行为,应在保护好自身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向公安机关报案。(文中人物均为化名)(苏报融媒记者 王小兵 通讯员 庄岩)